動物好，你也好　動物也需要生活品質

2024-11-19・社內大小事

文字／蘇心薇　照片／企畫部、北一放牧蛋、四方鮮乳

英籍動物保育人士珍古德曾說：「唯有了解，才會關心；唯有關心，才會行動；唯有行動，生命才有希望。」蛋雞、乳牛、豬隻雖是經濟動物，是否也該保障牠們的權利？

工業革命後，社會以極快的速度發展生產消費模式。商業活動帶動愈來愈多的生產製造，也產生愈多的消費行為，在土地資源有限的情況下，畜牧業逐漸走向集約式飼養管理，工廠化的養殖方式，旨在以最低的成本達到最大的效能。

人類日常所需的蛋、奶和肉，主要來自於蛋雞、乳牛和豬隻的供應，這些為人類提供優質蛋白質來源的經濟動物，牠們的一生被嚴密控管，確保在食物的供給上能源源不絕並且安全無虞，這樣莫大的貢獻，卻很少人注意到牠們曾是自由生活在大自然裡的動物，在豢養過程中被迫逐漸遠離牠們生存的天性。

1992年，英國「農場動物福祉委員會」（FAWC）提出五項自由需求（Five Freedoms），分別是：免於飢渴、不適、疼痛傷害、疾病，以及表達自由天性的自由。這五大自由成為各國落實動物福利的重要參考指標，我們可以根據此來檢視動物是否得到應有的尊重與自由，從而提升牠們的生活品質。
 

何謂「台灣動物福利標章」

世界動物衛生組織（OIE）強調動物的健康、福祉與人類的健康息息相關，是永續及食品安全不可或缺的一環。由此可知，提升經濟動物福利是國際趨勢，深耕動物保育長達25年的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以下簡稱動社），目前針對改善動物處境推出認證標章，於2021年將第一個動物福利標章推行上路，這是台灣銜接國際、邁向「食物安全、環境永續」的一大步伐。

時間再往前推，2017年動社先針對經濟動物的蛋雞，推出「友善雞蛋聯盟」認證標章，通過的牧場皆是全場轉型平飼或放牧的非籠飼蛋農。過渡時期將同時採用「動物福利標章」與「友善雞蛋聯盟」雙標章，未來則朝向一個「動物福利標章」來整合所有的經濟動物認證。
 

目前動社認證的「動物福利標章」規格比照歐盟，是比台灣政府更嚴格的檢視標準，經濟動物檢驗物種從蛋雞，擴大到乳牛和豬隻。期望改善動物處境，讓「人和動物和環境」和諧共生，倫理有情。

對消費者來說，「動物福利標章」是選購產品時的一項判斷依據，可以確知提供我們優質蛋白質來源的家禽，都得到人道友善的對待方式。那麼，透過消費選擇，我們就等於支持生產者的理念價值，更是支持經濟動物持續擁有更好的生活。目前合作社的生產者中，北一放牧蛋擁有「動物福利標章」與「友善雞蛋聯盟」雙標章，位於苗栗的四方牧場則在今年通過動物福利稽核取得合格認證。
 

動物福利蛋新成員　北一放牧蛋

北一放牧蛋位於龍潭關西交界的龍潭北一畜牧場，全區佔地三甲，有四棟雞舍，三棟養雞，一棟空舍（打掃消毒整理後做輪替使用），去年飼養一萬隻雞時，開始供應約六成的產蛋量給合作社，目前已增養至一萬五千隻雞，供應約四成的產蛋量給合作社的社員利用。

北一放牧蛋的負責人是張守忠、周怡君夫婦，兩人皆擁有畜牧獸醫相關背景，並從事畜牧業工作多年。在一次機緣下，承租土地飼養蛋雞，並以進入技術門檻比較高的放牧方式建立品牌。在全台占比八成皆是格子籠飼養的情況下，放牧僅占比不到1%，是市場上少見的「放牧等級」動物福利蛋。
 

「剛開始飼養時，遇到寒流和下雨，常常都要出去外面趕母雞回雞舍」，周怡君說起放牧飼養的挑戰，彷彿歷歷在目。寒流又下著雨的天氣，看到那些夜不知返的母雞，怡君心裡想著：「你們為什麼還不回去？再不回去可能會在戶外凍死耶！」只好穿著雨衣在放牧區來回驅趕著雞群。但一個人不好趕，只能等天完全黑了，再一隻隻把母雞抱回雞舍裡面。因為雞有夜盲症，晚上看不到，就不會跑。但母雞溼答答的身體會把地上的墊料淋濕，隔天她又要趕緊補充乾的墊料，因為墊料一濕，阿摩尼亞味道開始散發，對母雞的呼吸道是很大的刺激，甚至容易引發其他疾病。

室內通往戶外的門，24小時不關，讓母雞自由進出放牧區。怡君苦笑說「牠們習慣在外面活動了，有些母雞像貪玩的孩子一樣，下雨也不想回來」。後來學會看天氣預報，預先知道明天會下雨，今天晚上母雞回來後，就得先關門，以免天一亮，牠們又跑出去玩。此外，放牧雞舍因為平時不關門的緣故，沒辦法像平飼一樣，可以做水簾式的電腦自動環控系統來控制溫濕度，只能靠電風扇和帆布的開開關關，用人為手動控制溫濕度，因為隨時保持室內的通風乾燥不潮溼，對母雞的健康來說非常重要。
 

 

降低地蛋率　減少雞蛋污染

再說到母雞下蛋，如何引導母雞進到巢箱裡生蛋，也是讓怡君傷腦筋的一件大事。「我們把飼料和水設置在巢箱附近，透過動線引導母雞進入蛋箱內產蛋」，然而免不了還是有些母雞會在不該下蛋的地方下蛋，然後，這些母雞會從此習慣在地板生蛋，要改也改不了。雖然扼腕，但這些行為會引發怡君去揣想，母雞為何選擇在某些地點生蛋？讓自己記取經驗不要再重蹈覆轍。

之所以如此在乎雞蛋不要落地這件事，是因為雞蛋一旦落地就不合乎歐盟規定，便不是可以販售給消費者的無水洗蛋。不僅要耗費大量人力去做清潔雞蛋的工作，整理好的地蛋也只能用較低的價格給特定客戶，所以地蛋率高，註定是賠錢，這也是為何許多蛋農，對放牧或平面飼養蛋雞怯步的最主要原因。

所以如何降低地蛋率是最大考驗。「現在早上我們會去雞舍走動半天」，看準母雞早上生蛋，清晨六點就到雞舍走動，透過來回走動讓母雞感到不安，進而尋找蛋箱安心產蛋。蛋箱裡面有輸送帶以及鐵網，巢箱裡的雞蛋一生出來後就馬上滾到後方的輸送帶，不易沾染雞糞，也不需人工撿蛋而打擾母雞；巢箱裡還有鐵網能定時將母雞趕出蛋箱，直至清晨再度開放讓母雞進去產蛋，這是為了不讓大小便隨著母雞的留宿，殘留在蛋箱內汙染雞蛋。
 

在雞隻管理上採統進統出，即同一批雞同時進場、出場的飼養管理方式，所有母雞都是同齡進入同一棟雞舍，最後也同齡淘汰，才能整棟空舍做清潔、消毒與停養。獸醫背景的怡君認為，在生物防治上統進統出非常重要，不只疫苗施用上方便，更不容易造成疾病在年老雞群與年輕雞群間交叉感染；反之，傳統的飼養方式大多是老中青雞隻混養，老的淘汰後，籠子空了，又直接補新的母雞進籠，全年無休，連清洗雞舍的機會都沒有。無法徹底清潔與消毒，只要天氣太冷、太熱、下雨或寒流很容易就爆發疾病感染，這也是為什麼新聞常見藥殘蛋的原因。
 

透過沙浴　清除外寄生蟲

給母雞適合牠天性的環境，讓牠可以透過沙浴，自行清除身上的外寄生蟲，就不需要去噴芬普尼等殺蟲劑。先前全世界很多國家都爆出芬普尼雞蛋汙染事件，就是因為大部分的母雞都養在籠子裡，無法進行沙浴，一旦有外寄生蟲困擾，只好用藥來解決，然而傳統的飼養觀念若沒有改變，每次爆發的缺蛋事件很難說會是最後一次。
 

在北一牧場裡的母雞，隨時能展翅低飛。雞隻沒有汗腺，只能靠張開翅膀或張口呼吸來散熱，這是關在狹小格子籠裡面的雞無法享有的權利。北一牧場裡的母雞有溫馨產房能安心產蛋，有仿樹枝的棲架供其安心歇息與建立社群地位，室內外都可以沙浴、除蟲，跟平飼母雞最大的不同，是能自由到戶外做日光浴，透過日光的照射，讓雞蛋的營養更加分。這裡的雞可以做自己，發展自己的天性，鎮日沒有身心的壓迫感，充分展現只有快樂的雞才有健康的蛋。

 

母雞可以透過沙浴，自行清除身上的外寄生蟲，如此就不需要噴芬普尼等殺蟲劑。

 

安頓好乳牛的生理　自然有優質泌乳

一路走來邁入30年頭的四方牧場算是老牧場，但力求走在環境永續裡的心意依然年輕，今年動社的經濟動物檢驗物種加入乳牛，四方立刻提出申請。在乳牛動物福利的11項指標評比裡，四方最後拿到「85分」，其中以「飼養管理紀錄」做得最好。
 


台灣乳牛主要來自溫帶地區的荷蘭牛，耐寒畏熱的牛隻移居到高溫潮濕的海島，對乳牛來說是比較艱困的生存環境，所以酪農戶首要解決的是溫度對乳牛的不適應症。架設大型風扇、定時冰水噴霧，努力營造一個通風涼爽的空間讓乳牛居住，將「生理安頓好」的思維裡，就有對動物好的體貼心意。「如果稍不留意，熱緊迫的情況便會發生」四方牧場部管理負責人蔡銘晃表示，跟隨熱緊迫而來的是一連串的狀況，如食慾不振、反芻次數減少等等，更有甚者則是疾病纏身。因此牛舍裡裝設有溫溼度控制系統，只要溫度或濕度提高，會立刻處理以求乳牛隨時處在最舒服的環境裡；同時每隻乳牛身上有體感裝置，可以偵測到牛隻的體溫、反芻狀況、步數等。透過高科技取代傳統的目測觀察，大大提高乳牛照顧的品質。當然，乳牛的身體好、採食情況佳就會有優質的泌乳產出。
 

台灣不只天氣狀況不利乳牛，就連土地空間狹小，也無法恣意放牧牛隻在戶外活動，集中式圈養是不得不的妥協。過去牛舍的地板是水泥，造成的危險是牛隻滑倒或劈腿機會提高；現在四方牧場將牛舍地板鋪設地墊和稻穀，將每隻乳牛的躺臥處皆鋪上水床，對於一天躺臥時間高達12至14小時的乳牛來說，柔軟的水床可以把身體重量壓力分散掉，起身時也容易以腳掌平整支撐，不易對牛蹄產生蹄變風險。

 

四方牧場將牛舍地板鋪設地墊和稻穀，將每隻乳牛的躺臥處皆鋪上水床。

 

自種牧草　增進乳牛健康

有了舒服的地板環境、躺臥空間，還要保持牛舍乾淨。由於乳牛的排泄物不少，傳統是使用大量清水沖洗牛舍，產生許多工業廢水，牛舍更是整天濕漉漉。如今架高地墊可使尿糞與之分離，再輔以刮糞機，牛舍整天乾燥清爽，因為躺臥容易引發乳頭炎的情況也大大降低；更棒的是，省下的用水符合SDGs環境永續目標。還不只如此，用過的糞水經過處理灌溉在自家的牧草田區，真正做到肥水不落外人田。

說到自家牧草，蔡銘晃忍不住要自豪一下，「我們家乳牛吃的草是優格等級的」。四方善用「小地主大佃農」(註)制度，取得苗栗後龍70公頃土地種植盤固拉牧草，因為採友善耕作，所以田間也會長出許多野花野草，這些收割時都一併成為青貯原料，發酵30天後給乳牛吃，草料豐富多元，無形中也增進乳牛的健康。蔡銘晃又說「今年沒有一隻母牛吊點滴」，果然因為平日營養足夠，產後缺葡萄糖、缺鈣的乳牛，在四方還真少見。
 

把自家乳牛照顧得那麼好，從四方鮮乳不採UST改採HTST殺菌法就可以得知，因為只有品質良好、生菌數夠低的乳源才有信心這麼做。乳品部副總楊燕萍說：「四方乳品追求接近生乳的風味，90度的殺菌溫度可以保留更多的營養素不流失，為了確保這麼好的營養可以一路送到消費者手上，更自建冷鏈車隊，自行配送，在銷售通路上也選擇理念相當的夥伴合作。」難怪開架式的通路不見四方乳品，為了確保鮮乳持續保持在7度低溫以下，他們的堅持走出一片藍海，成為一家很有特色的牧場。
 

註：農業部鼓勵無力耕種之老農或無意耕作之農民，將自有土地長期出租給有意經營之農民，藉此活絡土地，提高台灣整體經濟競爭力。
 


(首圖圖說：牛隻有好的生活品質，才能生產好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