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婦30，共購30──姊妹相迎、邁步同行

2023-03-03・反核運動

文、圖片提供／黃淑德‧主婦聯盟合作社監事、第四屆理事主席

2023年是共同購買運動30年，月刊邀請自青年時期參與共購，30年後仍活躍參與主婦聯盟合作社社務的資深合作人黃淑德，分享她一路走來的軌跡，並為「共購30與我」專欄拉開序幕。

打從進入主婦聯盟我就沒有離開過，從基金會到合作社，人生的二分之一在此受啟發、學著與眾人協調行動。一路上有許多場景、許多會議，許多記得、已經模糊或遺忘的名字與臉孔，如同前基金會董事長黃素津曾寫過:「誰知，一投入主婦聯盟，猶如身陷流沙，再也難以脫身了。」
 

主婦聯盟，引我踏入婦女運動的路

我對環境議題的關注，啟蒙來自大學時代老師介紹卡森博士的《寂靜的春天》一書，當時似懂非懂讀著，只知道「事態嚴重」。

從美國的綠色和平雜誌讀到台灣有一新成立的女性環保團體，念頭一閃，若回台灣有機會就加入吧。我嚮往能和意氣相投、對生存環境惡化決心採取行動的女性朋友，一起做些事。

1990年四月，世界地球日第20週年，密西根大學校區擴大舉辦活動，三天裡我多次造訪攤位與展覽，既感動又深受啟發。社區支持型農業（CSA）的農場剛開始在大學城周遭募集會員，我因即將返回台灣無法加入而悵然。三年後因緣際會加入主婦聯盟基金會，就這樣子，有了參與共同購買運動的機會。

1993年春天加入主婦聯盟基金會，迎新志工培訓營六月結訓後挑選了三個委員會參加：編輯、消費品質、自然步道，跟在前輩姊姊們旁邊，受到提攜與鼓勵，幾年後才學得自在發言。
 

主婦聯盟基金會打下共同購買的扎實基礎

共同購買運動的前八年（1993-2001），從主婦聯盟（基金會）開始，嘗試過不同組織運作，無數次的邊做邊修，才建立了與生產者互信的產消系統。以班集結訂單、預購不能挑選的一籃菜，先消費再跟生產者月結付款，這一切都建立在對人的信任與承諾。多年後才恍然，主婦的共同購買運動就是CSA，社區支持型農業的台灣版之一。
 

主婦聯盟基金會提供一個公益基地，從消費者保護出發、結識日本合作社生活俱樂部生協、以班發展社造、三芝蔬菜生產班計畫、生產再生衛生紙、推行台北市民廚餘堆肥計畫……以班的集結為共同購買運動打下扎實的消費者信賴。

1999年921大地震，在台中共同購買班的號召下，會員志願往返於南投中寮為中學生週末課輔，協助順利升學。災區專案捐款撥給農友及生產者協助其復原。地震後幾年，中寮鄉的植物染工作坊、溪底遙學習農場成為社員產地見學拜訪的重建場域。
 

一張見證共同購買運動的大合照

多年來，合作社的蔬菜和水果「農友年度研習／交流會」多選在農業試驗所或改良場舉行，以營養管理、生物防治、及田間管理等主題鼓勵農友的精進。2005年一張在苗栗農改場生物防治中心的大合照，照片上有已經去世的農友：三芝蔬菜班長楊樹木、苗栗灣寶的張木村、吳櫻男、花蓮陳文富；持續供應蔬菜的農友陳慶輝夫妻、林新民夫妻、黃朝廷太太，及已由第二代接手的菜農們──新竹尖石鄉羅慶郎、林約翰、彰化鄭源卿太太。照片中尚有合作社農產專員莊俊彥、李學鳴、何有倫、林俊育，中社物流陳春燕、組織部專員張雅雲、負責訂配菜的碧香姊及時任理事的我。
 

這張照片見證共同購買運動是「努力串起生產、消費及農業技術部門的三方協力，一年年從供需中共同解決發現的問題」，盡所能維持超越金錢交換的人與天地的關係。近年不少新農友加入，農二代接手農事，寄望合作社能持續深化研習與交流的傳統，共同面對氣候危機下的糧食生產挑戰。
 

珍視女性一切的勞動，成為他人的彩虹

從1999年締結三國合作社的亞細亞姊妹會，透過交流、邀請到台灣舉行主題論壇，深化了本社對環境荷爾蒙（農藥、重金屬、塑化劑等）、基改種子與食物、核能的反對運動，到落實消費品供應。令人敬佩的是日本的理事長們資歷多超過2、30年，從班長做到區委、理事長，必然是有套人際支持系統，讓女性在團體的挫折中仍能恢復信念，持續參與。

1993年四月，在志工迎新營八堂課之後我留下來了。編委會的陳彩蓮每週日晚上電話提醒週一開會，感謝溫柔堅定的召喚，我這菜鳥出席開會的習慣才得以建立；週二消品會林碧霞博士與翁秀綾分享產地帶回的農產品；週三自然步道委員會主委林俶圭帶領著，擘畫仙跡岩、四獸山的步道與生態學習。人生許多第一次都是在主婦聯盟，寫稿採訪、上電台節目、推娃娃車上街遊行反核、在中和景平路共同購買倉庫打雜……套句美國詩人馬雅 安哲羅的話，許多姊妹及兄弟（農友）都曾經是我生命烏雲中的彩虹。

2009-2011年，謝麗芬、陳信苓、晏若仁相繼癌逝，我們的哀思是，為了創造讓社會可以更美好的團體，最認真的姊妹們竟會被累到提前謝幕？成長太快的組織中，要如何扭轉攻擊、各自本位的信任危機？謝麗芬的紀念文集《人生的存摺》中，談她人生中的三分之一在主婦聯盟。麗芬以55歲歸主，那年我50歲，心中向她承諾接棒續跑，再多服務十年，希望能努力成為別人的彩虹，而不是烏雲。

若說基金會開創了女性志願參與社會的另一種方式，合作社就是把日常消費的經濟活動，用串連人的勞動及深化與土地的關聯，落實在地生產，減少浪費的公民事業。很幸運能因為共同購買運動，結識一群又一群另類主婦及姊妹們，在合作社及站所、倉庫中努力勞動的夥伴，離開到其他組織服務的舊同仁、現任和卸任的委員或代表們，感謝妳們的同行 !


(首圖圖說：共同購買最早的「北倉」照片：（左起）共購草創期夥伴呂美鸞、翁秀綾、黃淑德、洪友崙（後）、房東太太（中）、會員張憲仁、第一位職員蔡美雲（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