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山、那蘋果

2011-12-01・產品故事

文/王常怡 圖/王竹君

蘋果的季節又到了。紅豔豔的的蘋果掛滿枝頭,農友的不安也纏繞在心頭,因為他們正面臨「國土復育計畫」收回國有林地的威脅。亞熱帶的台灣也產蘋果,是老天與辛勤農民共創的奇蹟?還是歷史的偶然與巧合?這問題也許沒有標準答案,但值得我們共同思考與關心。

那人─蘋果ㄅㄚˇㄅㄚˊ

身為社員,我們可以很驕傲的說:日本有蘋果阿公,我們有蘋果爸爸。蘋果阿公「木村秋則」來自蘋果的故鄉青森,我們的蘋果爸爸邱錦城也來自一個以水果著稱的山城─台中東勢。

蘋果爸爸說,他在老家時不曾學過農事,如今一身的「蘋果功」是他十六年前來到大禹嶺後從頭學起的。毫無經驗的他,與父母親一起來到這片老榮民開闢的果園,認真學、拚命做,但由於遲遲沒有收成,加上政府打算開放進口水果,邱錦城的信心一度動搖。

當時的邱錦城可說是內外煎熬。妻兒遠在台北,年事已高、對經營果園有不同理念的父母也下山了,只剩他一人獨自奮鬥。邱錦城一心想把蘋果照顧好,只是沒想到後來還有更多的辛苦(註),「當時很多人把果樹全砍掉,改種容易照顧、收入更好的高麗菜。我看著這些長得很好、又有十幾年歷史的蘋果,實在捨不得砍掉。」

每當談起蘋果,邱錦城就像在談論自己的孩子般,語氣祥和、臉上歡喜,社員們從此叫他「蘋果爸爸」。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份再怎麼困難也要把蘋果照顧好的心。

那山─橫貫公路一○四公里.大禹嶺

拿到邱錦城的名片時,我盯著這個地址看了好久。所有的故事都因有了這條路;如果沒有這條路,就不會有大禹嶺。此山原名合歡埡口,中橫施工期間為彰顯工程的艱鉅而改名;如果沒有路,農民照顧得再用心、蔬果品質再好,也無法運送到消費者手裡。然而,也是因為這條路,台灣開始有了「高山農業」。

短短三、四頁的報導,很難將高山農業的利弊得失說明清楚。但如果可以很「消費主義」地為邱錦城的蘋果取個名字以便大力行銷,我會叫它「中橫之星」。因為大禹嶺海拔超過二千五百公尺,是中橫公路最高點,離海很遠、離天很近。「中橫之心」也很貼切,因為蘋果爸爸邱錦城真的好用心、好用心照顧著他的果園。

然而,土地要收回了,農友也漸漸老了。或許,最適合的名字是「中橫之夢」。

那蘋果─金冠、五爪、青龍、惠

蘋果的意象如此多元:在課本裡,蘋果與牛頓發現地心引力有關;在聖經中,夏娃在蛇的引誘下不小心咬了一口的禁果,據信也是蘋果;在電腦賣場,看到蘋果想到的會是賈伯斯;西方俗諺還說:一天一蘋果、醫生遠離我。(An apple a day keep the doctor away.)

在合作社,蘋果則多了一個字─讓人每年引頸期盼的「蜜」蘋果。蜜蘋果,農友口中的行話叫「惠」─那是品種名稱。其實每一種蘋果─青金冠、紅金冠、五爪、青龍等等,都會結蜜,條件是果實熟度夠、維持低溫天候且營養佳,就會結蜜,由於口感好─尤其是大禹嶺與梨山一帶盛產的「惠」,在結蜜之後的口感特別香甜脆,一舉打響了蜜蘋果的知名度。

台灣開放市場之後,蜜蘋果可說是少數不怕進口水果低價競爭的農產品。但邱錦城說,現在連國外的果農也知道台灣人特別愛吃蜜,所以進口水果中也有蜜蘋果出現。不過,他自信滿滿地說,進口水果的品質與口感,絕對比不上本地鮮採。

合作社支持本土農產品與本地小農,絕非出於盲目的愛用國貨,還有更多環保、健康與安全上的理由。進口蘋果飄洋過海,為了保鮮,不知添加了多少藥劑,在食物里程與碳足跡的表現也不及格。更何況,我們的蘋果爸爸邱錦城,對品質的要求實在無話可說。

邱錦城說,蘋果要長得好,從剪枝開始就要注意。該剪除的下垂枝一定要剪,否則會因日照差而影響果實甜度;就算剪枝已經很講究,採收時也不能同一棵樹的果子一視同仁、統統摘取,還是要仔細觀察轉色程度,分兩次甚至三次採收;採收分級完畢要出貨前,再用手輕敲、從聲音來判斷蘋果的狀況。正因為他每個環節都不放過,不止品質好、耗損也低,讓吃過他蘋果的人念念不忘、每年等著蘋果成熟。

期待年年,蘋果花開

不知是否因為山上空氣好、日照佳,採訪時,我總覺得看到邱錦城臉上有光。我跟他開玩笑說:「哇!你不必上粉,也有蘋果光。」他笑嘻嘻瞇著眼說:「只要你好好對蘋果,蘋果也會對你好。」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每年蘋果花開時,中社會固定舉辦走春之旅。因為「那人、那山、那蘋果」與社員之間,早已不只是生產端與消費端,也不只是好風景與好滋味,而是人與人的相遇與珍重。

註:邱錦城曾遇過因驗出農藥殘留而遭停止進貨,也曾因颱風、一年辛苦幾乎全毀。再者,或許因過度操勞,他這幾年來動了兩次大手術,目前仍在康復中。

原刊登於2011年12月99期《綠主張》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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