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小農生產在地雜糧 用消費力量守護糧食主權

2024-10-16・社內大小事

文字/楊舒婷 照片/沈坤佑、黃偉哲 插圖/Freepik

每年10月16日是世界糧食日,這個由聯合國糧農組織於1979年制定、1981 年實施的主題日,旨在促進對糧食生產與農業的高度重視。主婦聯盟合作社為呼應今年世界糧食日對「食物多樣性」的倡議、衛服部國民健康署對「全榖雜糧類」的推廣,本月專題以「支持在地雜糧、守護糧食主權」為題,邀請合作的兩位全穀雜糧生產者沈坤佑、黃偉哲,暢談對於守護糧食主權的看法,以及生產紅豆、黃豆等雜糧的甘苦。

今年五月底卸下高雄社教館館長一職的沈坤佑,發自內心以父親沈福來為榮、感恩其一生的付出,毅然決定提早退休回家陪伴父親,並接手「萬丹福來伯紅豆」這個品牌,持續擔任合作社的供應小農,希望藉此減輕父親的工作負擔,讓他在遲暮之年仍能繼續從事較輕鬆的農作。
 
福來伯、福來嬸共挑紅豆的一生。
從小學三年級就在課堂上認識氣候變遷、糧食短缺等議題的黃偉哲,原以為長大後,這些問題可以獲得妥善解決,沒想到難題始終存在,且境況未見起色。個性務實的他,想透過身體力行改變糧食短缺的問題,加上不想依循傳統觀念,為賺錢勞碌一生,於是高中畢業後,就前往花蓮以農業創業,目前以生產芭蕉、毛豆和黃豆為主。
 

在地生產攸關 國家糧食安全

面對「支持在地雜糧、守護糧食主權」這個主題,沈坤佑表示,雜糧生產看似芝麻綠豆般的小事,卻是農村發展與國家糧食安全的重要議題。前段時間,他因父親要煮十穀米而逛了幾間有機健康連鎖店後,發現即便是以供應在地農產品為目標的合作社,架上販售的雜糧仍有不少需仰賴進口,更別提大型有機連鎖店。「國內雜糧產業的沒落已是現況,整個產業鏈,從農民耕作技術到農機產業, 皆已搖搖欲墜,想要靠青農單兵作戰,恢復雜糧生產談何容易。但商機仍在,基於養身及NGO團體的大力倡議,雜糧的接受度將會與日俱增。」

沈坤佑也提到,萬丹紅豆是少數開放雜糧進口過程中,獲得關稅配額保護的雜糧, 因此在屏東萬丹周邊鄉鎮及高雄大寮地區,紅豆種植仍是農民的重要產業。「很難想像萬一紅豆全面開放進口,這5000公頃的農地會變成什麼面貌?可能變成魚塭、違章工廠、光電設施,但我相信絕大多數將會成為荒蕪棄耕的農地。」

而針對即將實行的國土計畫法,他也提出建言:「國土計畫法將農田分級管制,一旦良田棄耕,不僅農村發展遲滯衰退,甚至整個國家糧食獨尊稻作結果,台灣的糧食安全、農耕技術及土地多元利用,將會岌岌可危。」沈坤佑認為, 實施國土計畫法立法目的之一,是要保護優良耕地,但如果保護的都是棄耕農地,意義何在?因此,他覺得公私協力一起為國家糧食政策長遠規劃,是去年剛成立的農業部刻不容緩的重責大任。

 
 
甫採收紅豆雜質甚多。
 關於紅豆的豆知識 
目前紅豆主要品種為8號及9號,差別只在於顆粒大小;風味雖稍有不同,但烹煮後消費者很難分辨其中的差異。其實,栽培過程中的細節,才是影響風味的關鍵。例如為了讓紅豆香氣濃郁,福來伯甘冒天候威脅,堅持要完全成熟才採收,並曬過冬陽去除雜質後再冷藏,以此確保紅豆的最佳風味。

拋光會磨掉紅豆表皮的營養素,為求賣相提高成本又少了營養,其實不值。而沒拋光的紅豆稍有粉塵,若採收時受氣候或濕度干擾,甚至會沾些泥土,造成賣相不佳。但只要煮之前以清水洗滌,照樣粒粒紅潤飽滿。
 
 

產量足夠才能 撐起糧食主權

黃偉哲則認為要守護糧食主權,解決技術面的問題、穩定生產量是重中之重。過去,黃偉哲種植有機甜玉米獲得很好的銷售成績,後來卻因鍬形軍蟲大舉入侵,他被迫放棄耕種玉米而改種黃豆。但隔行如隔山,即便都是農作,也需要磨練期來重新認識這項作物的生產管理。

儘管農業單位有提供黃豆栽種資訊供農民學習,但大多數的資料或數據,都來自高雄或西部地區的種植測試,不見得適用花蓮的生產環境,因此目前在花蓮種黃豆的農友,多處於自行摸索、無師自通的狀態。

黃偉哲指出,花蓮有機黃豆每公頃的生產量約是五百公斤,相較於天氣穩定、日曬時間充足的西部, 慣行農作每公頃可達到三、四公噸的產量,突顯出花蓮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而成長的幅度,將取決於能否找出一套適合花蓮有機黃豆的生產技術。

花了五年的時間慢慢摸索後,黃偉哲表示今年有機黃豆的產量,較其他農友高出近一倍,豆子也比較圓,代表他這段極其辛苦的學習歷程終於有了突破。但他沒有因此滿足,打算在天氣不穩定的下半年再實驗一次,如果用同樣的方法還是能維持產量和品質,便能驗證自己的種植方式無誤,未來也才能確保黃豆能有穩定的供應量。
 
黃偉哲正試圖找出花蓮有機黃豆的標準生產模式。
黃偉哲認為,所謂的技術突破不是去追求最大產能,而是求一個穩定的保證生產量,再加上善用政府的補貼,國產有機黃豆的價格才能和進口黃豆競爭,也才能撐起台灣的糧食主權。
 

模仿慣行農法思維 產銷有機農作

正在努力找出花蓮有機黃豆標準生產模式的黃偉哲,最初在合作社上架的農產品是芭蕉,後來又陸續供應毛豆和黃豆。黃偉哲表示,他經營山瑄璨有機農莊雖採取有機栽種,且不噴農藥、不施化肥,但部分生產觀念卻是參考慣行農法,像是參考肥料施作的氮磷鉀配比模式與精確度。
 
黃偉哲和父親共同經營山瑄璨有機農莊。
「我不是為了農法而農法,我會去學習每種生產方式的優點,把不好的、不屬於我們的去除掉,把好的留下來」。帶著「對得起環境、也對得起產業」的思維,讓他有辦法創造以量制價,或將價格調整到可以跟國外進口同級商品競爭的狀態。

從事有機耕種這一路走來,他認為最辛苦的不是解決田間所遭遇的生產問題,而是維持信用和誠實。「你如何跟廠商說交得出足夠的量,你如何維持生產模式的嚴謹,不會因為防災、除草的工作量很大就想偷懶, 在沒有人催促下,這些都是要自己誠實去面對的事情。」他認為只有誠實、不偷懶,對內對外都講求信用,才能穩定經營,讓農業生產達到自己預期的保證值。
 
黃豆田中的高腳中耕除草機,可提升農耕效率。
 
 
黃偉哲認為花蓮黃豆的產量,還有成長空間。
 雜草的高度管理學 
對黃維哲來說,將田梗雜草維持在剛剛好的高度,是一門防鳥害、防蟲害的高深學問。如果田埂雜草太高,雉雞很容易藏匿其中,趁機享受農作;但草割得太短太整齊,以田埂嫩草為食的害蟲如夜盜蟲,就會衝進田裡大快朵頤,蝸牛也會因為少了雜草遮陰,而跑到豆株底下躲避陽光,順便以此為食。

因此,雜草必須控制在人雞可以對視的高度,讓雉雞知道躲在草叢裡無用;還要足夠為蝸牛遮陰、讓害蟲有充足的雜草可食,才能確保黃豆的生產不會化為泡影。
 
 

為小農貼心著想的合作模式

而「萬丹福來伯紅豆」的起源,則要從民國45年沈福來開始種植紅豆談起。沈坤佑表示,父親累積多年的種植經驗後,因發明紅豆播種的新方式,獲得79 年度全國十大傑出農民的殊榮;後來父親有感於長期噴灑農藥危及自身健康,便於84年成立高屏地區第一個有機米產銷班,並自發性地從事減少用藥、化肥與不使用落葉劑的紅豆友善耕作。

89年,基於父親在紅豆耕作領域上的高度專業,合作社前來洽談供貨事宜,並要求所供應之紅豆必須通過農藥、重金屬殘留檢驗合格,雙方理念一拍即合。後續合作社打造出「萬丹福來伯紅豆」的好口碑,讓父親深感光榮也無比感恩;隨之而來的眾多媒體報導,也吸引不少主婦聯盟的合作廠商來向父親採購紅豆。

但最讓父子倆感動的,是合作社在採樣、包裝、配送及品管上,所給予的最大協助與包容。「尤其當父親進入75歲高齡後,包裝封口及有效日期常會出錯,甚至曾出現十幾箱日期全錯退運的窘境,但合作社總能毫無保留地包容,甚至安慰父親偶有出錯沒關係。」沈坤佑會逐漸接手紅豆事業,也是從不捨父親懊惱開始的;而他接班後的目標,就是朝完美無瑕疵的出貨邁進。

此外,前幾年合作社曾提出包裝材料要由小農自行採購,後來經過溝通,合作社體恤小農的困難,決定維持現狀,由合作社設計及提供包材,讓沈坤佑及許多小農感激在心。合作社也將持續透過這種貼心的合作模式,協助小農繼續生產優質的在地雜糧,以實際行動守護台灣的糧食主權。
 
福來伯(左)與兒子沈坤佑(右),北上參加農友大會。

(首圖圖說:紅豆曬過冬陽去除雜質後再冷藏,風味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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