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型城鎮運動的參與式思考（下）
2015-08-18・跟著父母去務農
文。攝影／李宜真 提供
TTT的城鎮公車，公車系統在英國小鎮是很難得見到的，TTT開始不久，因應EDAP的願景，環鎮公車便在預算吃緊的情況下，艱難地開始。但公車的利用率與車次、車站數目有對應的關係，人們的交通習慣左右了主要能源（運輸）的使用率。
二○一一年就讀舒馬克學院時，我與「轉型城鎮深入課程」的同學共同參與研究轉型城鎮運動（TTT），其中有很多值得說明的計畫如社區貨幣托特尼斯鎊等，以下介紹其中四個關鍵計畫。
計畫一：轉型街坊計畫
轉型街坊計畫（TransitionStreets, TS）是個步步務實引導鎮民朝向低能源與永續消費生活方式的專案計畫。願意參與TS的鎮民會收到一本厚達百頁的說明手冊，其中詳細說明如何開始與社區引導員合作參與社區事物，並學習如何花更少的錢在能源帳單、水、食物、交通與資源再利用上面。翻閱手冊會發現內文字體很大，並有清楚的圖說解釋各種帳單、電表或相關資訊。TS計畫最吸引鎮民的是連續幾年拿到政府補助家戶太陽能板裝置費用，確實降低鎮民的能源支出。因此在社區中引發對於再生能源的高度興趣與關注，並進一步關心自身生活方式是否節能永續。
我們拜訪了幾位參與TS計畫的鎮民，大家都很興奮地展示太陽能裝置與地熱發電設備。訪談過程中，鎮民皆提到因為參與太陽能板計畫而開始和鄰居往來，以及相互問候，也會參與每二至四週的聚會，聊聊相關議題，協助彼此解決問題，感覺很好！
TS計畫結合實際的政府補貼，提供鎮民實質的益處，對於推廣永續的生活方式是個很好的起點，也是讓鎮民參與社區事物的好開始。同時TS計畫的組織架構經過良好的設計，培訓社區引導員進行新鎮民的參與關懷，並設立組織聚會規範與方向，提供與TTT緊密的連結與互容。
計畫二：土地使用檢視計畫
在英國有許多土地屬於私人或信託財產，大到一望無際的草原或小至城鎮中心街道旁的小公園，都可能屬於私人產權。推動社區支持農業或想進行循環經濟的想法時，常遇到沒有地可租／用的窘境，因此若能與擁有大量土地的地主進行土地使用的重新檢視，就會是永續發展夢想成真的前哨站。當地政府也是重要關係人，地主／信託經理人與政府是重要的交涉對象。
我們協助檢視當地次生林永續使用的可能性。從正中央的林地（Woodlands）中直接發展出幾類應用方向，健康福祉相關如藥用菇蕈或食物森林、木材加工相關如生質能源或永續林業、殯葬相關如棺木或樹葬、教育相關如家具製作等。此案後續經過數次與關係人的會議討論，托特尼斯出現了幾個相關的可能性：其一是學校農場（School Farm），依照節氣、最低耕作與低機械生產方式，以社區蔬菜籃、會員費和教育活動為收入來源。其二是摩爾森林基金會（Moor Trees）積極經營現有森林（種樹及疏伐），並研究森林多樣性對碳封存的具體作法。其三是葛雷菲德木材公司（Greyfield Timber），以碳中立的角度生產在地木材供應在地市場，以及綠色葬儀公司（The Green Funeral Company），推動樹葬的殯葬服務。
土地使用檢視計畫（Totnes Land Use Review）可以提供社區更多想像，社區是否能主動串連，也組織當地政府、地主與關係人共同對於社區周遭環境進行完整的檢視，以永續利用為前提，而非得提案都更時才會見上一面呢？透過在地居民的創意與超越個人私利的更高視野，才能將土地的最適價值完全發揮。
計畫三：在地能源合作社計畫
在地能源合作社計畫（Totnes Renewable Energy Society, TRESCO）是鎮民利用在地自然資源，將產生再生能源收益回饋在地經濟的合作社組織（社會企業），目的是成為一個能自負盈虧、管理投資、高度透明的組織。只開放托特尼斯與鄰郡的居民申請加入，一般社員最低股金為二十英鎊，最高則為十萬英鎊。目前已募集約千名社員，集結二十五萬八千英鎊股金，同時也獲得約合新臺幣一千七百萬的慈善貸款，用於支持興建太陽能板屋頂（SHINE專案）及購買能太陽能發電量五十千瓦的穀倉。TRESCO十年來評估與嘗試過許多可能的再生能源專案，如風力發電、廚餘沼氣發電、太陽能屋頂、燃木暖氣，而目前最新的消息是有效募集到一百三十萬英鎊用於流經市區達特河（Dart River）的攔河堰水力發電計畫。
TRESCO的最大挑戰來自於資金的募集，因為堅持在地社群擁有、投資與監管的社員制度，造成資金來源地區受限。此外，再生能源的專案評估牽涉多項專業，是否與相關企業合作開發可能機會，產生了道德投資與監管的兩難。我們有機會與TRESCO的主要經理人伊恩•布萊特（Ian Bright）聊起經營甘苦談，他說再生能源的有效評估須投入大量時間、資本與在地居民及政府的溝通，實在不是件好差事。當天我們特別談及風力發電在當地社區造成的巨大衝突與兩派對峙，以及電力輸送網路種種刁難的技術性議題時，我們都苦笑著，為了在地潔淨能源所付出的種種辛勞及看盡的人間冷暖，只能從不斷回想TRESCO的初衷才得以溫暖地紓緩。而政府的角色對應於能源專案更顯得突兀與關鍵，找出所有關係人的共生關係，我想才是成功再生，才能給予我們新的動力。
計畫四：內在轉化計畫
內在轉化計畫（Inner Transition）在TTT是個很特別的存在。二○○六年TTT開始之初，氣候變遷是個硬話題，不易得到鎮民迴響。幾個心理諮商背景的小組成員瞭解人對自身關係的疏離才是阻礙永續發展的最大原因，於是結合心理、靈性與其他傳統，組織探索與支持自身內在旅程的工作坊與諮商。後來證明內在轉化計畫在TTT的發展上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也是讓鎮民充滿能量堅定往前走的關鍵催化劑。
▲在轉型城鎮深入課程中，安排到鎮上製造葡萄酒和起司的工廠參觀。當然，盡情暢飲才能瞭解在地品質的特殊性。
社運與環保人士常花費很多（或甚至所有）精力捍衛環境保護與社會公義令人氣憤與不平的議題，但往往最後卻是筋疲力竭，心灰意冷。對於外在轉化（安全食物、乾淨能源、在地經濟）的強烈渴求，是否也看見自己內在的轉化與其對應的關係？我們曾花費長達兩週的時間，與內在轉化的小組負責人索非•班克斯（Sophy Banks）一起進行檢視內在匱乏與需要的團體動力工作坊，在其中看見自己追求（外在）永續地球時內在的真正想法。工作坊中大家又哭又笑，有時荒謬地看見自己追求永續只是因為虛榮或流行，並非想要活出永續的真正奧義；有時興奮地理解內在真正想要的轉化道路與方向。但最終，我們真切理解參與TTT的核心意義與價值，並喜悅知曉夥伴們合一的理想與支持。這個柔性支持的力量讓TTT的參與成員遇到挫折時，有支持團體可以傾訴與守護，讓步履更加堅定。
在臺灣，我們或許應把內在轉化工作坊與後續支持團隊視為社區營造的必要作法與配置，不只是單靠領導者的個人魅力與理念，更多的是靠每個成員自身內在轉化的進程，共同支持這無比艱辛的外在轉化旅程。
